[TinCan] 白夜 (上)

*ooc预警

*下篇点这里


01

 

不知何时开始,世界只剩下黑夜,与黑夜。

 

Tin赤着脚在冰冷的地板上走着。室内没有暖气,唯一的火炉里空空如也,一看就是弃置了很久的样子。可他恍若未觉,在这个凉风习习的深秋,只穿着一件白衬衣,却丝毫不觉得寒冷。

 

这种感觉很奇妙,像是每一寸皮肤都被最柔软的蚕丝被包裹,他的肉体似乎要与流动着的空气融合在一起。

 

只是,给他带来强烈感知的,唯有木然的人工光照,和时钟机械的响动,“答、答”的声音将流逝的生命具象化,在他的鼓膜外小声小声地敲打着。

 

可怕的寂静中,响起一声沉重的低鸣。那是午夜十二点的钟声。

 

Tin止住了他鬼魅一般的脚步。他正打算回卧室,一个杂音落入了他的耳朵。

 

有谁闯入了这里吗?他迟疑了片刻,还是向着声源的方向去了。

 

在被巨大水晶灯照亮的餐桌旁,他看到了那个男孩。他应该是被桌子撞到了手肘,正一脸痛苦地揉着。灯光在他的脸上投下晦暗的阴影,Tin只能看见他的嘴唇和下巴尖,还有脖子上的银白色铁链。

 

那个男孩看起来很是迟钝。Tin在他对面站了很久,他才察觉到Tin的存在。Tin看到他因为自己的出现而在一瞬间变得慌乱的神色,心里并未出现波动。只是那双眼睛里明明白白写着的畏惧和惶恐,让他感到些许的不自在。

 

“你是谁?”

 

两个人的问句,一个回荡在寂静的空间里,一个在心底低声默语。

 

 

02

 

“我是从这边出来的。”

 

高大的铁栅栏隐藏在通往地下室的阶梯底端,顶上是一束惨白的、通往未知世界的光。Tin觉得那个牢笼的深处有什么东西,可目之所及,只有浓稠到令人窒息的黑暗。

 

“啊,你好奇我怎么出来的吗?这个笼子的间隙很大,我把自己收紧,然后钻出来的。虽然还是疼得要命......”

 

Tin的目光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游转着。漂浮的尘埃在光线中时隐时现,死亡般的沉寂中,空气中弥漫着铁锈的刺鼻气息,既陌生,又熟悉。

 

“你没有来过这里吗?”那个人又在说话了,“我叫Can,你叫什么?也是被关在这里的吗?”

 

Tin没有回答。那个叫Can的男孩窘迫地挠了挠头。

 

“你知道怎么出去吗?啊也对,你要是知道的话,早就出去了。那我们一起想办法......”

 

“你为什么觉得,我会帮你?”

 

一刻不停地聒噪着的那个嘴巴闭上了。Tin好整以暇地望着Can呆愣的模样,眼角带着不易察觉的笑。

 

“你......”

 

“我看起来像个好人吗?”

 

Can看着面前这个人白得几近透明的皮肤,若隐若现的锁骨和没有血色的嘴唇,艰涩地咽了咽口水。

 

“不像。”他轻声说,“……但也不像坏人。”

 

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。Can偷瞄了Tin几眼,怯怯地开口说:“我们……还是上去吧,这里好冷。”

 

Can说着就要走,一不留神却被脚下长长的铁索绊住了。

 

Tin插在裤袋里的手几乎是本能地伸了出来。在Can不好意思地回头看他的时候,他的手尚未来得及收回。

 

“我没事,谢谢你啦。”Can笑得灿烂。而他对面的家伙则故作深沉地正了正自己的衣领。

 

“还没有知道你的名字呢?”

 

“……Tin。”

 

有一段时间没有念出这个名字了。在发出音节的瞬间,Tin有些恍惚。他的记忆一直处于混沌的状态,这是他唯一记得的东西。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,他连自己的名字都会遗忘。

 

“Tin。”Can认真地跟着念,仰起脸看着他,“我记住了呦。”

 

于是,Tin那双幽暗的眼睛里,映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。

 

这个与他不过认识了二十分钟的人,在对着他真诚地笑。

 

像是被他感染了一般,Tin一直微微蹙着的眉头竟松了下来。

 

 

03

 

房间里充斥着木质柜门开合的噪音。Tin习惯了安静,却也并不十分讨厌这种声音。他抱着双臂,看着Can把一个个的橱柜打开,再失望地合上。

 

“什么吃的都没有啊,这里。”Can沮丧地坐在了地上,“肚子好饿。”

 

过了会儿,他像是想起了什么:“Tin,你在这里住了很久了吧?你不吃东西吗?”

 

“我不用吃东西。”

 

“为什么?”Can一头问号。

 

“我不会饿。”

 

Can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,为什么会有人可以不吃东西。

 

“那你喝水吗?”

 

Tin用下巴指了指水龙头的方向。

 

“你不会喝生水吧?”

 

Can认命地垂下了脑袋。这个家伙,不是一般人啊。

 

 

虽然没有找到食物,Can总算摸到了一个热水壶。他折腾了好久,终于给自己倒了一大杯开水,咕嘟咕嘟地喝了个爽快。

 

放下杯子,他感觉到了Tin粘在他身上的目光,似乎已经看了他很久。

 

“咳咳,我再自我介绍一下吧。”Can说,“我叫Can,之前已经跟你说过了。我家里有妹妹、我爸妈和我。我在附近的高中念书,是校足球队的前锋。欸不对,这里是哪里啊,离学校也不知道近不近……”

 

“真是乐观啊。”

 

“什么?”

 

“我说你,被稀里糊涂地扔到这里,还能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。”

 

Can撅起了嘴巴:“反正再怎么苦恼,我现在也出不去啊。我刚才都看过了,这个房子根本没有门。虽然有几个窗户,但是都被离得很近的墙堵着,我爬不出去。既然这样,还不如坐下来喘口气先。”

 

Tin听着,竟然觉得是有那么些道理。

 

“那,跟我讲讲你的事吧。”Can说。

 

Tin与那双葡萄一样的黑眼睛对视着。Can期待的表情把他推脱的话语堵在了嘴边。

 

“我看,我们还是先想想怎么把你脖子上这个东西取下来。”

 

“脖子?对噢!刚才只顾着找东西吃都忘了。”Can拽着脖子上的铁链,“可是要怎么弄啊?”

 

Tin取来一把锯子。

 

“要对我的脖子用这个吗?”Can很是慌张。

 

“你最好不要说话,我第一次用它。”

 

Can看着Tin捧着锁链端详了片刻,随后举起钢锯对准了他脖子上铁环与锁链的接口处。不用想也知道,他现在的表情一定难看极了。

 

“咔嚓”,沉重的链子应声而断。Can捂着心口呼哧呼哧地喘气:“差点死了……真吓人。”他想摸摸自己的脖子,指尖却一片冰冷。

 

“那,这个呢?”Can有些尴尬地指了指仍旧套在他脖颈上的铁环。

 

Tin歪着头,露出考究的神色:“不好办,只能先挂在你脖子上了。”

 

Can想起了前段时间刚给Gucci买的狗狗颈圈。

 

“笑什么笑啊。”Can对着Tin嚷道。

 

“我刚刚帮你锯掉铁索,你要这样对恩人说话吗?”

 

“……额,好吧,Tin大恩人。”Can眨巴着眼睛,“那现在你可以说了吗?你是不是这里的主人?或者,你知道我还有你是怎么到这里的吗?”

 

“我不记得了。”Tin把头靠在柔软的沙发靠垫上,目光涣散。

 

“一点都……?”

 

“我的记忆里,最远的也只有20多天前的事。”Tin缓缓地说道,“我也想过把每一天的经历写在纸上,可是这里没有笔,也没有纸。除了客厅里的钟之外,我只能以自己的方式记录在这里度过的时间。”

 

Tin捋起了袖子。Can在他的手臂上看见几道斑驳的伤疤,其中有一道还洇着发黑的血,触目惊心。

 

“我在这里,大概已经待了一年了。”

 

“这么久了吗?”

 

“嗯。”Tin的声音似乎很遥远,“整日游荡在这个只有我自己的房子里,没有阳光,只有黑夜。习惯了的话,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。”

 

他用轻快的语气说着,Can却用越来越难过的眼神看着他。

 

“你是我在这里见到的第一个人。如果你不出现的话,我可能就要失去知觉了……”

 

Can忽地握住了他放在身侧的手。Tin的左边心口急促地跳了跳。他忘了有多久未曾感受到这种温热的触觉,久到他几乎认为自己的感官已经彻底失灵,再不会对外界的刺激有任何反应。

 

“你的手好凉。”关切的语气,和覆上来的Can的另一只手。Tin的眼眶一阵酸涩,像是有人用热腾腾的蒸汽在熏着他冰块一样冰冷的心脏。

 

“不要怕。在我们一起逃出这里之前,我都会陪在你身边。”

 

比他瘦弱了很多的小小少年毫无畏惧地说着这些话。他眼里坚定的光芒,直直地照进了Tin的心里。

 

Tin想说他才没有害怕,却红着眼眶笑了。

 

 

到了睡觉的时候,Can说自己睡姿不好,不肯跟Tin睡在一张床上。Tin拗不过他,只能给他在地上铺了床垫和被子。许久不见光的褥子有被木头关久了的气味,Can却连声说着没关系,穿着Tin找来的睡衣睡裤哧溜一声钻进了被窝。

 

Tin平躺在床上,睡意全无。实际上,他一天只需要睡三四个小时,余下的睡眠时间不过是在消磨时光罢了。

 

他盖着薄被,翻来覆去地难以入眠。睡在床旁边的Can似乎已经进入了梦乡,Tin借着他故意留着的一盏灯光看去,只能看见他露在被子外的蓬松的头发。

 

凌晨两点三十四分,屋外的世界尚在沉寂之时,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苏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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